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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003章 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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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張子房家世相韓,及韓滅,不愛萬金之資,為韓報仇強秦,天下振動。今以三寸舌說項氏,亂天下,封萬戶,為假王,也算一位人物。」

    這是黑夫第一次見到張良,他既沒有欣喜地倒履相迎,也沒有穿着襪子就小跑出門,而是大刺刺地坐在案後。

    張良則戴着沉重的木枷鎖,站在堂下十步開外——他是以犯人身份來此的,左右是警惕的衛士。

    畢竟,夏公是很怕死的……

    黑夫孰視張良後笑道:「本以為其人定是魁梧奇偉,但余萬萬沒想到,見了真人,竟是狀貌如婦人好女。」

    張良確實是美男子,就黑夫看來,恐怕更甚陳平,但這開場白實在有些無禮。

    張良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孔子曾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若凡夫俗子驟見夏公,也會以為是一普通的黑臉黔首,又豈知夏公是一位不世出的梟雄呢?」

    黑夫頷首:「你如此模樣,本應容易辨認,為何藏匿十數年,都沒有被識破?」

    張良道:「良曾學小術,可稍易其容,雞鳴狗盜之術也,張良可以做濃髯丈夫。」

    他也不掩飾,一笑:「甚至能換上曲裾,裝做婦人好女。」

    黑夫差點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這還真是個女裝大佬啊,難怪秦始皇帝通緝了那麼多年,都抓他不到。

    「近前五步,賜座。」

    這當然不是黑夫忽然興奮,故讓張良近前,而是為了講話不必靠吼。

    但張良手上的桎梏,依然未解。


    黑夫又問:「鍾離眛曾見我,言縛甚緊,他說我懼死,非英雄也,你以為如何?」

    張良將枷鎖放到案幾下,正襟危坐,一如過去許多年他貴族的教養:「良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乘危而徼幸。」

    「時至今日,夏公確實已系天下安危於一身,不可不慎,如今夏公雖為攝政,大權獨攬,然依舊名不正言不順,一旦身死,二子幼弱,諸部群龍無首,恐將四分五裂。張良可是刺殺過秦始皇帝的刺客,看中的便是他身系秦之安危這點,夏公防範得很對。」

    黑夫冷笑:「你倒是還記得,刺殺秦始皇帝,這可是天下人盡皆知的謀逆大罪啊。不過,你的罪過,還不止這一樁。」

    黑夫一件件數落起來:「與項纏反下邳,是你主謀;在潁川復立韓國,你為韓申徒;後韓成死,項氏又以你為假王……」

    「從韓國滅亡後,至今二十餘年,你都是鐵杆的反賊啊,今日為何又忽然要投降了?」

    張良道:「孟子曾言,天下一,方能定,但天下一,卻不一定安定。秦政便是如此,苛刑重徭,韓人沒有過上去昔日韓國在時更好的日子,自然要反此暴政,兩年前,夏公不也在雲夢以南郡人反胡亥麼?」

    「至於今日,夏公更易政務,將軍隊改名定一,以示新秦與舊秦之別,若真能為仁政,韓人自然歸之如流水。」

    黑夫搖頭:「這就是你亂天下的理由?那還有一事,三十二年時,我趕赴膠東上任,在濰水之上遭到刺殺,據事後夜邑田氏招供,這是你與諸田密謀的?」

    張良大大方方承認了:「是,當時良便覺得,夏公必滅諸田,壞吾等反秦大事,當先下手除去,然田氏行事不秘,良以為不足與謀,故提前離去。」

    黑夫道:「我當年殺了所有謀刺者,夷其三族,你作為主謀,也應該如此啊。」

    「張良的確有罪,罪當死。」儘管酈食其鼓動過張良,說夏公愛才,他若能悉心投效,或可留一條性命,甚至能為帝王師,但張良卻明白一個道理。

    「夏公雖已為僭主,數落始皇帝之過,但卻仍尊秦律,崇秦法,只要他一日不公然篡秦,我便絕無生還的可能!否則,他無法向關中秦人交待!」

    因此從一開始,張良便沒有存活的僥倖之心。

    他這次來只是想看看,潁川被交到了一個怎樣的人手中,自己最後的抉擇,是對還是錯?

    「韓人無罪,皆是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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