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醒了過來。
醒來時,她發現衣服已經重新穿好,腰帶重新系好,整理的非常妥貼,甚至連根草屑都沒有,連逃亡一夜的痕跡都看不到絲毫。在衣服的下方,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繃帶的存在,傷口不知道是怎麼處理的,痛感減輕了很多,似乎也能夠做一些小幅度的移動。
她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懷裏,感覺着繃帶的範圍,想像着先前野草堆里的畫面,神情有些茫然。
過了會兒,她有些困難地轉動眼光,尋找着折袖的身影。
折袖蹲在水草邊緣,是這片草原實地里離她最遠的地方,衣服的下擺被撕掉了,兩條腿露在外面,姿式有些難看,就像一條狗。
被撕掉的衣襟下擺,應該變成了她胸腹間的繃帶。
她再次望向自己的懷裏,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非常委屈,心想:「你怎麼能不經人同意,就把人的衣服脫了呢?」
說起來很奇妙,不再需要隱藏性別之後,她似乎便開始像一個小姑娘般思想,比如用人字自稱,而不是我,不過暫時還沒有變成人家。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尤其是折袖始終沒有轉身,這讓她更難過到了極點……哇她哭了出來。
聽着哭聲,蹲在水草畔的折袖的背影微微地顫了顫。
過了片刻,發現哭聲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循着哭聲走了過來,坐到了她的身前,儘可能語氣緩和地說道:「不要哭了。」
七間的哭聲暫時停下,小臉上到處都是淚水。
折袖頓了頓,接着說道:「……不然惹來那些妖獸,又是麻煩。」
這還是沒話找話。
不管是成年人還是少年,總之,男人們從來都不明白,在這種時刻沒話找話,經常就等於沒事找事,也就等於找死。
七間怔了怔,再次哭了起來,她記着沒有發出聲音,所以看着更是可憐無比。
折袖沉默了會兒,解釋說道:「你知道,我現在什麼都看不到,所以……」
沒有等他說完這句話,七間哭的更加傷心,難過無比地想着,雖然你看不到,但人家全身都被你摸光了,難道你還想不承認?難道你想不負責任?
折袖覺得很頭疼,他活了十幾年,戰鬥了十幾年,在雪原上不知遇到過多少可怕的妖獸與魔族,見過無數生死,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狀況,心想這該怎麼辦?再這麼哭下去,牽動傷口了怎麼辦?
聽着七間的抽泣聲,他很是不安,也有些不解,心想作為離山掌門的關門弟子,你境界這麼高,年紀小小便已經通幽中境,劍法這麼強,就連關飛白都不見得是你的對手,擅悟,在天書陵里直接看到了第三座碑,怎麼看都很了不起,為何偏偏就這麼……喜歡哭呢?
不知道如何解決,他只好沉默地坐在一旁,卻不知道,這種應對方法恰好暗合了男女相處的至理。
女生的情緒問題,永遠只能交給時間來解決,很多時候,她們只是覺得傷心難過,想要哭,那麼你就讓她們哭便是,陪着便是,需要遞手絹的時候遞一遞,需要奉獻肩頭的時候不要客氣,並不需要你在旁不停地安慰說話。在她們還沒有真正平靜下來、不想搞事的時候,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多事。
果然,哭聲漸低,七間像只受驚的小鳥一樣低着頭,微羞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里隱藏着兩個意思,非常不好回答——如果他事先便知道,那麼事後發生的很多身體接觸、尤其是先前的那幕,便可以有更負面向的解釋。好在折袖真的是個很不擅於言談的人,所以他依然沉默不語——沉默可以有很多種意思,七間可以選擇讓她覺得最舒服的那種解釋。
事實上,折袖是真的沒有想到。
在此前的逃亡過程里,有幾次,尤其是背着她翻山越嶺、聽着她輕聲嗯嗯的時候,他隱約有些想法,但那些想法轉瞬即逝,根本沒有往深處繼續去想,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離山掌門的關門弟子、神國七律里最受寵愛的小師弟,十二歲就在青雲榜高高在上的少年天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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