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的手機響了。
是陳思琦發來的消息:放學後實驗樓見。
實驗樓是高一高二年級做生物實驗的地方,比起教學樓,實驗樓在放學後基本上是一個人都不會有,他們在那兒見面,也不會被人看見。
放學後,陸嚴河來到實驗樓。
陳思琦在頂樓一間空實驗室等他。
「你腿好了?」陸嚴河一進實驗室就問道。
陳思琦點頭:「好了,但疤還沒有消,也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
「沒事,反正是在腿上,能蓋住。」
「我又不是你們男生,從年頭到年尾都穿長褲,我也是穿裙子的好不好。」陳思琦無語地斜了陸嚴河一眼,「算了,懶得跟你說這個,我聽說你中午又惹了個事,被喊家長了?」
「我爸媽都不在了,怎麼喊,喊的不是我家長。」陸嚴河在第一排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和陳思琦之間隔着好幾排座位。
橘黃色的夕陽從窗外斜射進來,宛如切割線一般將室內變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一個是被夕陽溫柔籠罩的光界,而另一半則是被陰影吞食的暗界。
陸嚴河就坐在交界的地方,只有下巴那一角被夕陽切近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陳思琦端詳着陸嚴河,「說吧,這一次是我連累了你,需要我怎麼補償你?」
「算了吧,伱也是受害者,又不是你讓你那後媽來的。」陸嚴河笑了笑,笑得有些無聲,「其實今天還挺有意思的,見到了三個不同的大人,三個人完全不一樣,相比起來,你後媽都沒有那麼讓我討厭。」
陳思琦疑惑地看着他,問:「你是見到誰了,還能比她更討厭?」
「你不認識,我班上同學羅子程他媽。」
「誰說我不認識,見過,有一次他們來我家找我爸,求我爸幫忙辦件事。」陳思琦說,「那一次他們把羅子程也帶來了,我爸還讓我招待他,什麼本事沒有還一直誇誇其談,標榜自己,讓我煩死了,印象非常深。」
陸嚴河一愣。
陳思琦看着他,問:「怎麼了,沒有想到我也討厭那個羅子程?」
「確實沒想到,你竟然還認識他。」陸嚴河問,「那之前生日派對,你為什麼沒有找他去?如果你邀請他參加,他應該很樂意吧。」
「拉倒吧,要是他去了,還是以我的朋友出現的,我就真的把臉都丟盡了。」陳思琦說,「我把你們找過去是為了保住我的面子,不是為了把我的面子丟光的。」
「他除了說話很難聽,也還好吧,難道他在你面前說話也那麼臭?」
「那你肯定沒有聽過他講自己的成長史。」陳思琦忽然換了一個語氣,似乎是在模仿羅子程,說:「陳思琦,你別看我瘦,我可是從小就練武術的,還參加過全國少兒武術大賽,進入了半決賽!」
陳思琦模仿完,馬上換回她那標誌性的、不屑一顧的語氣:「全國少兒武術大賽,他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哪怕是個金獎都嫌丟人呢,還只是個半決賽,他現在是少兒嗎?都長一臉青春痘了還拿自己少兒時期的事來說事,我真服了。」
「哈哈。」陸嚴河笑出了聲。
「今天他媽刁難你了?」
「沒有,刁難的我同學。」陸嚴河問,「你都聽說我被喊家長了,難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都聽說你被喊家長了,可見我聽到的消息經過多少道嘴巴傳播,都不知道哪些是真的了。」
陸嚴河三言兩語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這個羅子程,嘴巴怎麼這麼臭!你那個同學揍得爽快,要我在,我也要抽他一耳光。」陳思琦一副馬上要拍桌子去抽人的架勢,「他媽就這樣還有臉找你那個同學的麻煩?夠不講道理的。」
「也能理解。」
「理解個頭啊,你還幫他們說話。」
「哪個媽媽不是無條件地維護自己的孩子呢。」陸嚴河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想到了自己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