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可怕的沉默,唐毅突然抓起酒壺,咕嘟咕嘟,不停灌酒,整整一壺酒下肚,他的臉漲紅的可怕,血液幾乎從肉皮里迸出來。
&之,別喝了,梅花酒後勁極大,會喝壞的!」胡宗憲劈手搶下了唐毅手裏的酒壺,扔在了一邊,唐毅搖搖晃晃,胡宗憲要去攙扶,唐毅狠狠甩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醉眼朦朧看着胡宗憲,看得胡大人一陣陣發毛,手腳沒地方擱,別提多尷尬了。
&宗憲,你不是說喝醉了清醒嗎,現在我也醉了,咱們就開誠佈公。平心而論,我也討厭張經,也不認同他的抗倭方略。可是你別忘了,此老歷經兩朝,清正廉潔,人品操守無可挑剔。對這樣的人下毒手,百年以後,史書會怎麼記載,梅林兄,你想過沒有?」
胡宗憲渾身顫抖,冷汗濕透衣襟,他痛苦地說道:「行之老弟,為兄豈能不知?可是不如此如何能獲得趙文華的支持,如何能攀上嚴閣老的大腿,如何一展心中抱負?我胡宗憲一人名節事小,東南百姓的安危事大啊!」
&你就能保證趙文華會比張經好?我看他貪得無厭,除了撈錢一無是處,別忘了我可是和他一起被綁架的,論起對趙文華的了解,老兄未必比得上我。」
胡宗憲深以為然,笑道:「行之看得准,趙文華就是一塊臭****,可是老哥需要的就是他無能,只有他無能,他才會事事依靠我,聽從我的安排。老弟,我給你說一點心得,你可願意聽?」
&唐毅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人都說貪官可殺。可要我說不會做事的昏官比貪官更可怕,一個貪官拿了三成,還有七成留下來做事了,可換成一個無能的清官,雖然沒有貪,可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要他又何用?就以東南為例,每年耗費糧餉百萬,最可怕的不是貪污了多少,而是策略變來變去,從朱紈到王忬,從王忬到張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變來變去,一來一回之間。幾百萬的軍餉就化為泡影,數年之功毀於一旦,倭寇越剿越多,老百姓損失越來越大,如此看來,東南需要的不是清官,而是一個幹吏!」
放在平時,胡宗憲的這番高論。唐毅要給他拍巴掌,可是如今唐毅只有強烈的憤怒。他拍案而起,叱問道:「你說他們都不行,那你算得上擎天之柱,大明神劍嗎?」
&胡宗憲毫不遲疑說道:「我已經觀察了兩年時間,想了兩年,我有足夠的策略解決東南的倭寇。」
&於見到比我還狂妄的人。你說吧,我倒要聽聽!」
&好,就請行之老弟品評一二。」胡宗憲挺身說道:「有人認為倭亂起於市舶司,要我說,恰恰相反。市舶司被廢,才是倭亂不可控制的根源。這個根源不解決,哪怕是撲滅了眼前的倭寇,朝廷的壓力一旦送下來,倭寇勢必重新猖獗。而且以我之見,廢除市舶司是最愚蠢的舉動,放着每年幾千萬兩銀子的貿易收入不要,死捧着祖宗律條,和拿着金飯碗要飯有什麼區別?」
胡宗憲慷慨激昂道:「我若是掌握東南,就會推動恢復市舶司,即便不成,也要默許商貿往來,只要作坊運轉起來,失業的織工就會重新有活做,不會鋌而走險,桑農的生絲也有銷路,不會餓肚子。他們收入增加,朝廷就能加稅,就能有更多銀子練兵。沒有了破產織工和農戶的支持,這是釜底抽薪,加強軍備,這是增加我們的力量,兩手策略,一陰一陽,就好比一個磨盤,一面讓倭寇來源更少,一面殺死的倭寇更多。有個三兩年,倭寇就會變成強弩之末,王直和徐海之流,都是商人本性,一旦覺得搶掠變得吃虧,就會動搖,就會妥協,到了那時候,倭寇之亂也就徹底平息了!」
胡宗憲熱情洋溢地說着,唐毅的嘴巴張得老大,胡宗憲所說,不正是自己和老師唐順之討論的問題嗎?胡宗憲眼光之毒辣,簡直讓人驚嘆。
更讓人嘆服的是胡宗憲的勇氣,他竟然說出沒有市舶司,也要默許走私!你到底知不知道,海禁是朱元璋定下了的祖制,是萬古不易的東西!
其實諸如唐順之,甚至王忬,或許也有張經,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官員,他們不是看不出東南的根子所在,而是不敢觸及「祖制」二字。而選擇了繞道而行,結果廢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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