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朱標準備宣佈今日早朝結束的時候,刑部尚書出列道:「微臣還有一事奏稟。」
「前些時日揚州一位趙姓秀才失蹤半旬,官府搜尋無蹤,最後其人自行歸家,卻是以然瘦骨嶙峋神志萎靡,捕快詢問才知原來他是被城外尼姑們看中囚禁庵中日夜凌辱。」
刑部尚書的話使得朝堂內的氣氛一下歡快了許多,武勛們嘿嘿出聲擠眉弄眼,文官們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放到早朝上來說的事情。
刑部尚書繼續說道:「本也不算何等要案,只是根據趙秀才的供訴,差役們又從庵中挖出了數具屍骨。」
朱標負手於後眉頭微皺道:「既害人性命,自是該當按律問罪施刑,何以奏稟?」
害死了數名百姓性命,自然是大案,但既然證據確鑿也就沒什麼值得一說的了,若是這點小事都要放到早朝上處置,朝廷還何必養那麼多地方官吏。
「殿下容稟,微臣初聞時也只是覺得地方小案,但稍一細究後發現此例頗多,開國至今各地寺廟和尚觀中道士庵中尼姑因貪髒**害死百姓之數已達上百,微臣以為合該大查寺廟事!」
此事瞬間從地方小案轉變為了針對全國宗教的大事,下面的官員原本略有輕浮的神態轉為嚴肅,百姓愚昧,對鄉野中的神漢鬼婆都篤信不疑,對佛道兩大宗就更不必多說了。
史書上三武一宗滅佛,可知各帝動機不一,情況各不相同,但歸根到底還是是政治原因、思想文化領域的衝突、僧團道風方面的缺陷或者僧俗之間的經濟利益的矛盾,必歸其一。
而今刑部尚書是以僧團道風方面的缺陷為切入,想要趁着皇帝不在鼓動太子殿下打壓宗教,尼姑之事不過是個因由而已。
武勛們對佛道是嗤之以鼻的,若按他們所說,他們這些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死後必定要遭受報應,呵呵,報應?
眾所周知,殺人放火受招安才是升官發財的正道,至於報應,老子原先活都活不起了,還怕死了遭報應,先橫行一世再說!
文官能混到廟堂之上,不說全部都是對佛道不屑一顧的,但絕大多數都不會真的篤信,所以對刑部尚書所提議的事也沒什麼抗拒之意。
左右是你提議的,允與不允都在儲君一念之間,成與不成的後果也都是你自己擔着。
當然,若是太子允了,他們就支持,等着分肉吃,若是太子不允,可也別怪他們要去密信向聖上彈劾你唆使太子殿下,其心不正當誅!
朱標有些不解的看向刑部尚書,老朱是有意壓制宗教事的,雖然佛道兩家的高僧天師都還有體面在,但實權卻是很低了,同前元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佛道自也清楚惹不起殺伐果決的開國帝王,一直都是任打任罰,陳明階怎麼突然盯上他們了?
朱標思慮片刻開口道:「若是徹查幾家涉嫌謀財害命的觀廟倒也不算什麼,方外之人也在朝廷律法之內,無外乎大明子民,只是要針對所有觀廟未免有大動干戈之嫌。」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張光烈還沒改變自己御史的習慣,他們對任何法外之人都格外看不慣,有機會還是想要插上一刀:「我大明以聖人之學治天下,鬼神之事不過旁門左道,若任由鬼道熾盛必使政教不興,禮義大壞,臣附議陳尚書之言。」
朱標無奈的看向張光烈,大理寺卿一直是由東宮的嫡繫心腹擔任,在朝內臣子之中代表着朱標的意志,這在外人看來張光烈一言一行很容易被誤解成朱標的意思。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很多官員出聲支持陳明階的奏議,陳佑宗皺起眉頭不滿的看向張光烈,此人是他舉薦給太子殿下的,卻是沒想到如此的不莊重,都已經是大理寺卿了,還照着原來當御史大夫的習慣做事可怎麼行?
張光烈很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支持,他性格剛正卻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出現了改變才導致了如此情況。
微微抬頭看向了御街上立着的身影,目光有些逾越的同太子殿下對視了一瞬,然後就立刻低下頭去,身子也彎的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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