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聞言搖搖頭:「愚不可及,看來就是懷慶知府不招供你也難逃此劫,聖上給你們這些欽差大臣代天巡狩的權利,又怎麼不妨着你們與貪官污吏同流合污,你們的家僕早就被親軍都尉府的人監視了,就是趁夜入城也必然要被搜查所攜帶物品。」
王世堅得聞此言面色先是一白,但隨即又坦然了,看起來都有些精神恍惚了,他自知生機渺茫,縣衙外的空地上,可還有遍地的血跡呢,未來自己恐怕卻也難逃這個下場了。
朱標饒有興致的看了會他的面色神態,然後才緩聲說道:「縱然你檢舉劉春是因着他折辱你,不過終究是辦了個正事。」
王世堅的心情大起大落,這也幸虧前段時間挨了劉春等人揍,藥補之下身子骨硬朗了不少,否則這會兒非得激動暈過去不可。
「殿下,罪臣真的知錯了,若是殿下能開恩,罪臣往後定然盡忠職守,絕不敢再有貪腐之念!」
雖然不知道為何太子爺會突然鬆口,但不抓住這個救命稻草的都是傻子,王世堅前朝舉人出身,自然也是個聰明人。
朱標又敲打了幾句,然後才開口說道:「聖上心意高遠,你所犯之罪能否從輕發落還未可知,現在立刻將你此次沿途所受賄賂的詳細都寫下來,等過會本宮親自呈給聖上,也會趁機替你說幾句好話。」
王世堅自然是叩頭如搗蒜,沒幾下額頭就鼓起了青包,趙淮安立刻取出文房四寶擺在桌子上,王世堅沒得命令也不敢起身,就準備跪着書寫。
朱標見敲打的差不多了,因為懶得再行折辱,怎麼也是朝廷命官,端起茶杯說道道:「起來吧,堂堂欽差大臣,持身不正到如今連站起來都覺得羞愧吧?往後行事勿忘今朝。
王世堅鼻子一酸,他若是沒有貪污受賄,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就是在聖上和殿下面前也自可保持風骨,何至於如此低三下四。
羞愧的站起身後一拱手,然後就揮筆寫了起來,到底是舉人,其字頗為蒼勁有力,可見字如其人並不一定為真。
這時候劉安也回來了,瞧了眼王世堅後就稟報道:「爺,奴婢已經把銀子都送出去了,看有兩戶只剩孤兒寡母,奴婢怕他們守不住皇恩浩蕩,就領着他們把銀子換成了房宅田契。」
朱標滿意的點頭笑道:「做事倒是頗為穩健,看來是沒少跟你乾爹學。」
劉安頓時欣喜,不過也不敢再接話,若是自己乾爹在旁,他說幾句機靈話博殿下一笑也就罷了,自己乾爹不在,把他就得少說話多做事。
王世堅一聽也就大概明白了定然是太子憐憫遭劉春迫害的百姓,特意命身邊的奴婢去送些財物,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聞中那般仁德寬厚,或許自己真的有了一線生機。
等寫好後朱標就讓他出去了,王世堅躬身一拜,然後才退了出去,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午時的陽光照耀,讓他本來虛寒的身子都暖和了起來,這幾日焦躁不安的心緒也平和了許多,是生是死皆以無怨了。
朱標看過一遍後就讓趙淮安收了起來,看來地方官員還真是挺富裕,王世堅不過是眾多巡查欽差中的之一罷了,才走了幾個州府竟然也得了萬餘兩的好處。
看來其餘經過這幾個州府的欽差也是收了好處,王世堅一人招認,其餘幾個欽差的馬腳也就漏出來了。
當初欽差大臣離京出巡的時候,朱元璋就故意讓他們先後出發,而且他們巡查的地方有重合的部分,就是為了抓住一個,就能拔蘿蔔帶出泥的抓住其餘人等。
這次肅清吏治名義上是對準地方貪官污吏,但真正目的是朱元璋對御史欽差們的一次檢驗,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就更不用說以後了。
朱標躺回床榻上,劉安守在冰鑒旁徐徐朝着太子爺方向扇着涼風,以驅散屋內的熱氣,這手法頻率很關鍵,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不能讓殿下受涼也不能讓殿下熱的睡不好。
王世堅若是今日沒來,那麼他的下場自然也不用多說,跟着聖駕回京然後過段時間隨便找個把柄制裁了便是,左右劉春案的風頭過了,誰會在意一個小欽差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