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緩緩壓下心中的殺意,這個世道可沒有那麼多的良知正義可講,特意去高價販賣糧食的都算不錯的人了,那些當地官員才是狠的,直接把朝廷的賑災糧食送到自己名下的糧店高價販賣,這都快成慣例了。
而且這等事也不是才有的,當年自己父皇的父兄不就都是如此被餓死的,朱標都聽他說過好幾次了,濠州發生旱災,次年春天又發生了嚴重的蝗災和瘟疫,元庭運來的賑災糧食卻被官員吞沒,他們連把糧食換成石頭沙子的表面功夫都懶的做了,好好的一家人險些全死光了。
朱標冷哼一聲看着陳佑宗說道:「本宮也不問你陳家有沒有準備去陝甘販賣糧食,若是有立刻停止!」
陳佑宗躬身應道:「陳家自然不敢發這種喪天良的不義之財,更不敢去丟殿下的臉面。」
朱標搖搖頭:「本宮的臉面還好說,莫要搭上全家的命才是真的。」
陳佑宗神情一震,看來朝廷不僅要肅清吏治,還要對一些世家大族下手了,難道是想靠抄家滅族收取糧食?
朱標該點的也點了,陳家應該好自為之,他才不信陳家沒有打算去發這比財,要不壓着這麼多糧食在手裏幹嘛,古往今來兼併土地收攏佃戶哪裏能沒有足夠的糧食。
哪怕是陳家嫡系不會幹這種沒品的事情,圍着他主脈過活的分家可不就是養來做這些的,不過世道風氣如此,他也懶得深究,否則朝堂上還能剩下幾個臣子。
朱標把話題拉過來說道:「萬事開頭難,不過朝廷的信譽還是要培養的,本宮也不是為了哄騙你們的糧食,所以這糧食朝廷三年後一定會還,這點你不用擔心,江南富庶繁華,所以本宮希望江南世族能帶頭配合朝廷。」
陳佑宗躬身施禮:「臣還是那句話,只願為殿下赴湯蹈火,殿下之命我陳家萬死不辭,江南世族中陳家頗有名望,臣保證能湊出八十萬石,秋收後還能再拿出二十萬石,那些商賈大概也能湊出二十萬石,江南之外的臣只能盡力去勸說了。」
朱標滿意的點點頭,一百萬石也不少了,要知道去年大明收納的糧稅也才九百多萬石,畢竟有太多地方都被免稅了,結果收到的那點兒糧稅都沒進國庫就被分光了,實在是捉襟見肘。
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國家復興困難重重,但是未來是光明的,等過兩年各地免除的賦稅也就都要繳納了,屯田和遷民的成效也會顯現出來,就好比種地,現階段就是播種澆水施肥的時候,苦一苦熬一熬,總能等到春華秋實五穀豐登的時候。
江南世族表態了,雖然看起來還是想迫於他的威勢,但也沒奈何了,何況若不是他開口,確實不會有人把糧食借出來。
朱標原本還打算給些好處,沒想到陳佑宗如此上道,要知道朝廷三年後若是不認賬了,陳家可就是背鍋的,往後莫說江南世族的領袖了,恐怕被驅逐出世族圈子都不意外,利益才是根本,他們可不會捧着割他們肉吃的人。
不過該給的朱標也不會吝嗇,國子監也好,地方官員也罷,缺口不少,現今這個官場,誰想進來那就來吧,至於能不能靜心守廉活到最後,那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不過這種話朱標不能明說,往後自然而然的安排上就是了,江南世族接到餡餅了自然會明白,大家都是聰明人,天上如何會平白掉餡餅?
正事兒聊完了,按理說朱標要端茶送客了,可陳佑宗今天的事情辦的漂亮,辦的讓朱標舒心,那自然要有幾分體面,索性就聊起了家常,何況當初在杭州人家照顧的也不錯。
不得不說,這種人的存在就是討人歡心,他的能力定然是比不上李善長汪廣洋胡惟庸等人,一部副官也就是到頭了,可朱標還是把他任命為正三品通政使。
聊了一會朱標隨口問道:「陳老夫人也搬來京城了嗎?」
陳佑宗也已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文華殿是太子爺的書房,算是私人的地方,能讓他坐着喝茶那意思就不必多說了,往後東宮一系裏面他的地位也不會太低,如此就是被提出江南世族圈子又如何,反正往後要定居京城了,京城世族不比江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