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個伯伯,我認出報紙上的字,他就給我糖果了。」小男孩說道,說着興奮的指着報紙,「叔叔你看,我真的識字的。」
小男孩驕傲的指着一個字說道,「這個念『打』。」
小男孩翻了翻報紙,「這個念『倒』。」
「這個念,啊,不對。」
又翻了翻報紙,「這個念『國』。」
程千帆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內心猶如驚濤駭浪,他站起來,從身上摸出錢包,扔下一枚一毛鎳幣,略不耐煩說道,「臭小子,自己拿去買糖吃。」
說着,他不再理會小男孩,徑直朝着樓梯走去。
「混蛋!」程千帆在心中罵道。
儘管小男孩只年念出三個字,但是,程千帆幾乎可以確定,小男孩後面會依次念出『民』、『黨』、『反』、『動』、『派』,連起來就是『打倒國民黨反動派』!
很顯然,這個男孩的父親或者母親,必然是我黨同志!
他內心極為憤怒。
他憤怒的是敵人的卑鄙無恥、狡猾和不折手段!
程千帆幾乎可以斷定,小男孩口中的那個騙他識字換糖果的伯伯不懷好意,因為但凡有點善心的人,知道小男孩念的是什麼,都會叮囑男孩一定不要再和任何人念出那些字。
而很顯然,那個人並沒有那麼做,要不然男孩也不會一直對識字換糖果念念不忘了。
程千帆現在高度懷疑,那個人極可能是國府特務。
換而言之,小男孩的家人此時此刻極可能已經被國府特務盯上了。
同時,程千帆也對男孩父母的行為不滿意,作為一個地下工作者,怎麼能夠教導孩子認識如此敏感的字眼!
……
回到汽車內,程千帆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開車離開。
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儘管他是偶遇這個男孩,他不敢保證這次『偶遇』會不會被敵人盯上,會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一路駕車,離開麥蘭區,程千帆沒有回延德里的家中,而是順路去了距離中央巡捕房更近的馬思南路。
老師修肱燊的家門口。
程千帆停好車,上前敲門。
「千帆少爺。」女傭吳媽披着外套打開門,看到是程千帆,急忙請他進來。
「肱燊,你回來了?」師母何雪琳在樓上問道。
「太太,是千帆少爺來了。」
何雪琳聞聲,披上外套下樓,「千帆來了啊。」
「師母。」程千帆鞠躬一禮,「剛從麥蘭區回來,想着這邊離捕房近一些,懶得回延德里了,就來借宿,沒想到打擾師母休息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打擾,師母這裏就是你的家,你來了,師母不知道多開心呢。」何雪琳高興說道,「你的房間一直給你留着呢,吳媽每天都會打掃的。」
「多謝師母。」程千帆笑着說。
「餓不餓,我讓吳媽給你弄點夜宵。」何雪琳問道。
「不用了,我洗漱一番就睡覺。」程千帆『撒嬌』說道,「累壞了。」
「吳媽,給少爺燒點熱水洗漱。」何雪琳連忙吩咐說道。
「是,太太。」
「師母,您也去休息吧。」程千帆說道,「到了這裏,我便是回家了,外人才客客氣氣,我自己來就是了。」
「這話師母愛聽,我去休息了,有事情你吩咐吳媽便是了。」何雪琳打了個哈欠,笑着說。
「曉得了。」程千帆笑着說道。
……
程千帆洗漱完畢,躺在客房的席夢思床上,閉上眼睛。
他現在身心疲憊,卻睡不着。
心裏有着太多的擔心和牽掛。
姜騾子以及喬春桃運送物資,能否安全順利?是否會受到日軍艦艇的攔截乃至是炮擊?
老師修肱燊今日對他說的那番話,似是意有所指,其中涵義是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