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辰按命婦品級在宮裏陪了三七二十一天的大行皇帝喪儀,才疲倦地出了皇城。
她準備坐車暫時回到府里去。
「青娘。」
樓雲披了雪狐大氅,在皇城門前送了她上車,「我和皇后說了,這幾日讓你回去歇息。過幾日再進宮來。」
季青辰覺得有老公疼真不錯,她實在也撐不住這些皇家喪禮了。
天氣快入冬,深夜裏的燈籠也是白慘慘的
她閉着眼在車上休息,耳邊聽着樓鈴在車窗外的稟告。
這陣子肖撫寧一直急着來找她,想通過她請柱醫婆出宮,給陳老夫人看看舊疾。
她在車上搖了搖頭,道:
「柱媽媽現在不方便出宮。」
宮裏有些不對勁。
「等回了府,多差幾個家將去政事堂外侯着,看着雲相公的影子。每兩個時辰回府里來報一聲平安。」
剛才出宮時,她已經和樓雲說了。
太子染了小兒病。
這兩歲的小孩子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受了驚嚇,兩天前就咳嗽發熱,要不是皇后還鎮定,先叫人把晉王抱了離開,說不定晉王也和哥哥一樣生病了。
還沒有上尊號的賈貴妃守在太子床邊,已經是快瘋了。
「雲相公身邊跟着幾個家將?」
感覺到馬車上了保聖橋,她探了頭,在窗外喚了隨行的家將頭目樓織兒。
此地離學士府已經不遠了。
「你們不用跟我了。回六部衙門那邊去等着。看雲相公有沒有事叫人。」
樓織兒斷然拒絕。
「夫人,相公讓我們送夫人回府後關閉府里各門,一直等太子登基後才能開門。」
季青辰心裏一沉。
樓雲在皇城前送她時,像是根本不知道太子生病。
但他必定早有消息了。
「馬上讓人去秀王府,拿我的貼子見一見秀王世子。問他知道不知道宮裏的事。我記得他今天也出宮了——」
她派了樓鈴離開,然後馬車繼續前行。
沒料到,到了樓學士府前的街口,馬車突然一震,停下下來。
外面就有了家將們喝斥的聲音,接着又是匆匆的兵卒腳步和鎧甲撞擊聲。
「夫人——」
匆匆來揭簾的不是家將頭目。而是後面車上的勞四娘。
「夫人,情況不太對。樓織兒說,府里離得近,請夫人趁他們擋在前面的時候。逃回府里去,樓大管事已經出來接應了。」
漸漸的廝喝聲傳來,學士府那邊想來已經有了圍兵。
勞四娘的臉色慘白,而季青辰也在她的揭簾間,看到了外面火把幢幢。
有上百的禁軍罪兵卒封鎖街口。包圍了馬車。
「這……竟然是三衙禁軍……」
她萬萬沒料到這「謀反」的叛軍是官家生前最親信的一支禁軍。
江都指揮使掌握了三衙禁軍的兵權。
她在震驚之中,馬上反應了過來,抬聲叫道:
「住手!」
她阻止了樓織兒他們的冒死一搏。
她知道現在逃回府里沒有意義,她只是苦笑着盤坐在車裏,眼睛看向了火把後高坐馬上的男子人影,嘆道:
「問問外面,是哪一位王大人在?」
領軍的王世亮顯然也很緊張,對於季青辰的識時務,他感到萬分欣慰。
「抓我幹什麼?讓我去勸降?」
季青辰譏諷着。
她這時已經明白,虧她以為樓鸞佩沒事找事和她在太倉爭了一回。鬧得滿城風雨,還連累了王世亮和謝七娘子夫妻爭吵。
王世亮這混蛋,他根本就是故意氣走了妻子。
否則他怎麼在府里密議謀反?
她忍着氣,拉着勞四娘一起坐了車,搖搖晃晃到了地頭。
眼前只得到甲兵和槍尖,她鎮定地下了車,進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一處小宅院。
院門一關,只留了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