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雲看到她果然在坑底藏着東西,寧可被他抓住了手腕,佔了些許便宜也要死守在坑邊不走。
現在得手後,這女子又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生氣樣子。
他也笑着站在祭壇邊,並不去追她。
她當然不是季氏。
只是一名有些不平常的生番女子……
然而有多少年,他已經沒有如此和女子嬉戲取樂的心思了?
她越是像剛才那樣,撒嬌帶笑叫他不能搶回那皮裙,他就越是覺得,她和他往日在西南夷部落里見過的所有夷女都不一樣。
她越是九曲十八彎的心思,越是鬧這些小機靈脾氣,和他討價還價,他就越樂此不疲。
他認定了她和他府里收留的,番商們送來的夷女們也不一樣。
時不時就能讓他樂而忘返。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季氏。不是他決定訂給陳文昌的未婚妻室。
他看着她的美好背影,突然捻唇,跺腳彎腰吹出了一聲九曲十八折的調笑口哨。
調子既歡快又粘糊,它帶着西南夷山中男女對歌的韻味,在小祭場上迴蕩。
——比起泉州城頭的的浮浪子弟,比起那些只會攔路調戲小媳婦的傻瓜蛋,樓雲自問:
他這才是正兒八經地誇獎人家小娘子美貌好看。
這外夷海島的荒山野林里,誰知道他是誰?
回到大宋。他還是在街頭駐馬的堂堂四品監官。
他會一面嚴厲喝斥那些無賴街痞,一面命家將上前鎖拿,飽揍他們一頓。
——叫他們敢當街調戲良家女子。
月光下。她果然在五步外停住了腳步。
她抱着那一大包,回過頭來看他。
月光下,他歪頭含笑,看到她臉上的草汁符圖只殘留在了面頰上一兩片。
鮮艷仿似是古畫中,仕女的額黃貼翠。
她那精緻的鵝蛋小臉在月光下,就像是一位撫柳低頭的臨水美人。
朦朧的身影被描畫在了宋瓷水墨曲頸瓶上。
那宋家的閨閣美人,亭立在春日的西湖水邊。
風姿綽約。
即使她手中團扇子半掩眸唇。她偶爾抬眼,那柳道上騎馬路過的翩翩人影卻還是落入她的瞳中。
倚馬成章的風流公子。剛才曾經追在她的轎邊,悄悄在轎窗青簾下遞進一脈春日花枝。花枝上纏繞着他今日所寫的新詩,只為求她妙目一顧。
如此失禮,當然只能被她斥罵丟棄。花枝委地。
然而,轎子停在了春日踏青的水邊。她揭簾下轎。她那掩在扇後的晶透雙眸,現在卻似乎帶着一絲嗔怪:
她是在怪着家中養娘,怪她沒有多帶幾個僕從來護轎,讓她芳心隨着花枝遺落?
或者,她還是怪着那公子?
怪着他,既然有一副寫出錦繡文章的男兒肚腸,卻居然半點也不知女兒家的心思。
她羞澀不知所措地拒絕後,他竟然只是在馬上垂頭喪氣。畏縮不前。
他卻不知追上前來,繼續哄她說話……
生蕃們廝殺的山林里,獸鼓聲擂到了最要緊的高處。
事不關已的樓雲輕笑出聲。斜肩靠在了祭壇邊的一棵老樹上。
他抱着刀,含笑看着那生番女子沒有理睬他的口哨,回頭繼續走開。
然而,又走了一步後,她果然再次轉頭過來。
似乎還是在看着他。
含嗔帶怨。
——也許,她在等着他出聲挽留。
從小和山中夷女廝混。出山又見識了更心思靈巧的內宅女子和官伎樂伎。對樓雲而言,如她這般的女子任性。這樣女兒家的手段,他實在也是經歷得太多了。
他倚着樹,含笑向她招手,讓她自己回來。
她雖然美貌可愛,機靈鮮活,在部族裏必定有無數競爭者追求於裙下。
但他在西南夷山中就算僅是一名夷奴,卻因為狩獵時從未空手而回,再加上不算太差的長相。
他從十二歲開始,他只要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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