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私捐獻辦學場所與啟動資金的榆木疙瘩,當之無愧成了「方舟義學」的東家,兼任護院、雜役、火工。作為瀟水修士,他這塊招牌在與官府打交道時能占許多便宜。
勞清德出任山長,掌管大權。
至於後續資金嘛,信天遊說不用擔心。強調不許節省,不許接受饋贈,省得被人指手畫腳。學生入校,先簽免責協議,省得日後鬧麻煩。學生的錄取,不論貧富貴賤,但必須聰明伶俐,身體健康。
從今天起,芙蓉義學還承擔一項任務,收集書籍。
對教學,他提出了兩條不同尋常的硬性規定。不解釋,必須執行。
一,老師品學兼優,學生男女各半。
這時代雖未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絕大部分女子還是不讀書的。像董小姐那樣,畢竟是少數。
不過,勉強可以理解。
二,學生必須有健體課,勞動課,手工課,大些了再開算籌課,營造課……老師裏面除了儒生,還得有武者、修士、工匠、獵人、農戶、女紅。
儒生、武者、修士為師,很正常。
但作為下人的「工匠、獵人、農戶、女紅」,居然也可以當老師,與三者平起平坐?
驚跌了一地眼珠子。
信天游望了望太陽,想起悲慘的童年,緩緩補充道:
「不硬逼,不考核,不體罰……我希望,他們快樂地成長。」
聽到這句話,除了何青青的眼睛裏閃爍小星星,其他人均感覺莫名其妙。
哪個小孩子讀書不愁眉苦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挨揍就不懂禮儀。自古以來,先生的戒尺難道是吃素的?
最後,信天游大聲宣佈了勞清德和馬翠花的婚事。
董淑敏拍巴掌叫好,俞疙瘩附和「恭喜」,勞清德與馬空的臉色均不太自然。
婚姻乃人生大事,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六禮的儀式一樣不可少。哪見過這樣草率的決定?
但信師神通廣大,又是救命恩人,誰也拿他沒辦法。
何青青高興得蹦起來,馬翠花「哎呦」一聲,羞得捂住臉跑到石碑後。蹲下身子,竟哭了。信天游一愣,難道自己判斷失誤?忙叫董淑敏去問。
何青青左望望右看看,也跟過去。
董小姐不一會兒迴轉,翻了個大白眼,啐道:「蠢死了,人家那是高興呢!」
午餐在俞府吃,食材現成的。
護院全部跑光了,驚惶不已的僕人、廚子、小工還來不及開溜。當聽到這裏將要辦「義學」,留下的人薪金翻倍,頓時一個個精神抖擻。炒、爆、熘、炸、烹、煎、燜、煨、燉……十八般武藝全搬出來了。
何青青說得照顧母親,不等開飯便先走了。
稍後,信天游吩咐馬翠花、小香提着食盒送去飯菜,與母女倆同吃。
開飯了,趙甲、小蘭不敢與董小姐同桌,馬空、勞清德、俞疙瘩也不敢在信師的面前大刺刺坐下。
信天游眉頭一皺,宣佈了一個更加荒謬的決定。
眾人平等!
這句話原是佛祖說的,眾生平等。可人世間,啥時候平等過?
等馬空、勞清德、俞疙瘩好不容易坐下了,趙甲、小蘭還誠惶誠恐立着。作為董府奴才,要是敢同小姐平起平坐,會被杖斃的。
董淑敏眼睛一瞪,道:
「趙甲,小蘭,坐下。從今往後,小天要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
吃過午飯,也不歇息了。
信天游查看了一番勞夫子的傷勢,儘管鼻青臉腫,小腿骨裂,卻無嚴重內傷。那伙潑皮下手有分寸,倘若真打死了一個秀才,會脫不了干係。
董淑敏向俞疙瘩打聽瀟水劍派的情況,老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飲完茶,信天游從俞府賬房內找出筆墨紙硯包成一大捆,叫趙甲背着去了何青青家。
陽光下,田埂上。
隊伍拉成了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