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杆子白得像玉、葉子綠得如翡翠,每棵至少有七八斤的叫「高杆白」的大白菜,只有皖南才有,所以香菜只在皖南才能覓見芳蹤。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每年霜降後的大晴天裏,常能看到醃製廠和醬坊的人到鄉下收大白菜。一干人來到菜地里,將菜砍倒,過秤後就地攤曬,曬到一定功夫,分量大減,再運回廠里。這曬蔫後的菜放水池裏清洗,不易折斷,菜幫也好洗乾淨。洗好切碎,烘乾水分,或上機或用人工揉搓,擠去液汁,摻上辣椒粉、烘熟了的菜子油、黑芝麻、鹽,拌一拌,裝進罐里,罐口要留點空,以便用搗爛的蒜泥封口。
青弋江上游的章渡,那是個《「文》往昔十《「人》分繁華《「書》的有着《「屋》一排排吊腳樓的徽商碼頭小鎮,至今每到冬天,鎮上的醬坊一口口碩大的缸里便醃滿了香菜和蘿蔔丁。凡到章渡旅遊採風的人,回來時沒有提一袋兩袋香菜和蘿蔔丁,行程就算不得完美。買回家待一定時日開罐,新醃製好的香菜,青中帶黃,非常亮澤,淋上小磨麻油,吃起來香鮮鹹甜,韌而帶脆,香中有辣,其味無窮,又有嚼勁,下飯可開胃,佐酒能醒神,且食後齒頰留香,是真正的地方特色美味。早餐配稀飯尤為上品,最常見的是用來配早茶,撕幾塊茶干,搭一小碟香菜,配上點醃紅辣椒,或獨自品嚼,或與二三友海吹神聊,將人生的層層百味皆析透,也抵得上神仙般自在。
皖南各地的香菜風味小有差別,但都香辣適口,風味雋永。相比廠坊,家庭製作的工藝,顯得更加細緻與投入。都是選一個好晴天,拿把刀到地里將整畦壯實鮮嫩、水汁豐富長頸大白菜砍倒,就地曬,就地洗。切成寸長細絲,攤放在竹涼床上或直接置於鋪在草地的篾席、床單上曬。曬菜是非常講究的,既不能曬得過干,幹了就過老,吃起來筋筋拽拽的;如果沒曬夠,菜里水分過大,就不脆,缺少口感,且保存不長。一般來說,曬三四個太陽也就夠了。然後就是搓揉,將菜揉出「汗」,才算揉好。搗碎蒜子拌入,撒上熟菜油和五香粉、辣椒粉、炒香的黑芝麻拌勻後,裝入壇中按壓緊,再用干荷葉封緊壇口,外敷濕黃泥,存放於陰涼乾燥處。
有的是裝在那種袖珍的上了釉彩的小罐里,開罐時,滿室生香,令人食指大動,使勁吸一吸鼻子,即忙不迭拈數莖送入口中大快朵頤了。往後的每一個有稀飯啜飲的早晨,都顯得鮮美而滋潤……人情的醇厚,一似這香菜歷久彌香。
在鄉下,說香菜是美味,倒不如說是一種風情。對於鄉村和小集鎮上的人來說,每年洗菜時的那一個個艷陽晴日,不啻是一連串鄉風酣透的節日。
陽光是那樣好,冬天最乾淨的雲和最透明的輕風,在撫摸着遠處的山巒。你隨便走到哪裏,大河旁、水塘邊,小溪頭,滿眼都是洗菜的人群,滿耳都是說笑的聲音。挑運菜和站在大澡盆里先踩去菜上頭遍污水的,都是青壯男子漢,女人和孩子多或伏或蹲在用自家的門板搭成的水跳上,拿着壯實的菜棵在清澈的水裏漂洗。水邊的地上鋪着乾淨的稻草用來晾菜,也有用竹涼床晾菜。杆白葉綠的菜經過泡洗,又吸飽了水,重新變得挺實、滋潤、鮮活起來。鵝鴨們鳧在水面悠閒地追逐那些漂開去的零散菜葉。
年輕的女人們脫下紅紅綠綠的外襖,搭在身旁的樹杈上,草地上,而她們穿着薄衫的身形更顯俏麗可人。她們白嫩、圓潤的小腿有時就浸在水裏,逗引得許多小魚成群圍攏來用嘴親昵,而她們的說笑聲一陣陣盪起,比暖融融的輕風更能吹開水面的漣漪……香菜之所以好吃,讓人入口難忘,就因為香菜首先是被這些濃烈的鄉風鄉情醃漬熏透。
芹菜這個家族,有幾類不同身形和個性的成員身大粗茁而憨厚的是西芹,白杆黃芽而華麗優雅的是旱芹,踮着一莖小根、通體翠綠氣味濃烈的叫藥芹。水芹則為一種野菜,又叫河芹,個頭不高,充其量才尺來長,葉傘形,莖杆細圓中空帶節,根細白韌長,拿在手裏看上去顫顫的,恍如羞答答的春閨少女。
在野外,綠瑩瑩的水芹天性愛湊熱鬧,毫無顧忌地你扯我牽擠擠挨挨地成片生長於水塘邊、溪溝畔或低洼地方,都是一樣的青翠欲滴,隨風起浪。人工栽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