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背後兩名商賈在討論秦王伐燕之事。
卻聽一個人問道:「大王的伐燕檄文是怎麼說的?」
另一個人回答:「大王稱,『燕王昏亂,其太子丹乃陰令荊軻為賊,將令兵吏誅之,必滅其國!』現如今,恐怕大軍已到趙地,甚至都過易水了。」
第一個商賈憂慮地說道:「每逢興兵,都會優先徵召贅婿、市籍等賤人入伍,那吾等會不會也被徵召去運糧啊,我聽聞燕國苦寒,八九月就有雨雪,這大冬天的千里迢迢北上,怕是要凍死不少人……」
另一人則安慰他說:「我聽江陵城的人說了,南郡太守只徵召各縣幹練老卒,前往秦楚邊境警戒,伐燕之事,應該不會涉及南郡,畢竟離得太遠……」
這大概是為秦國官府跑腿運貨的商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消息比季嬰這類道聽途說的老百姓靈通多了。
不過再之後他們談論的,大多是各地物價,以及八卦起燕國鄉野民戶,在旅人借宿時,會讓家裏女性陪着睡覺的奇葩風俗,一邊說,還一邊發出低俗的笑聲……聽得一旁的黑夫目瞪口呆,帝都人民也太好客了吧!
不一會,兩名商賈吃完後,便匆匆走了,只留下黑夫若有所思。
如他所料,作為荊軻刺秦王的後續,報復心理極強的秦王嬴政果然發大兵伐燕了!
同時,黑夫也意識到自己算錯了一件事情:既然秦國是以十月為歲首,今天就是大年初一,那豈不是意味着,現在已經是秦王政二十一年了?
若他沒記錯的話,歷史上,秦王政二十一年破燕,二十二年滅魏,再往後,就是伐楚了……
「還有兩年,我的時間,沒來由又少了幾個月!」
黑夫暗罵,同時感到了一絲緊迫性,三兩口喝完肉粥後,他擦了擦嘴,喊季嬰道:「走罷,現在就去南門校場報到去,省得夜長夢多。」
「啊?現在就去?我還想去女閭逛逛……」
季嬰有些意猶未盡,女閭,就是這時代的妓院,他這是典型的小農思想,飽暖思**,兜里有千把錢,就想腐敗一番了。
他還笑呵呵地約黑夫同去,因為看黑夫的年紀,大概還是個雛兒。
黑夫卻對那種地方的女子毫無興趣,他前世實習時,可是參加過掃黃的,對那難看的光景印象深刻,所以對這種事很反感,當即板下臉道:「我聽說,女閭一夜動輒花費數百錢,你用不了兩三次,便會將錢花得一文不剩!還不如留着錢回家娶妻。「
季嬰算了算帳,的確是娶老婆划算點,才悻悻地站起身來,不知不覺間,他現在已經開始唯黑夫馬首是瞻了,雖然年紀上,明明他更大一些。
或許是出於慚愧,在結賬時,季嬰硬是從自己兜里掏錢,將二十枚半兩錢交給店主,請黑夫吃了這頓飯。平日裏,他們一個人的伙食頂多值三四錢,今天算是下血本了。
店主接過了錢,卻沒有揣進懷裏,而是當着黑夫和季嬰的面,將那二十文錢一枚一枚放進所有客人都能看見的陶罐里,一時間滿是叮噹作響的聲音,裏面已放着不少錢。
原來,這東西叫做「銗」(xiàng),通俗點說,就是後世的存錢罐。因為這家食肆是「國營飯店」,一切收入都要歸公,店主可不敢中飽私囊,因為那是要罰款一甲的。正確的操作是當着客人的面把飯錢放進錢罐里,等到一天日暮了,自有官吏來清點收入。
黑夫暗道自己又長見識了,他兩人離開食肆,緩緩向南門走去,時值下午,太陽將落,有風吹來,衣着單薄的黑夫不由打了個哆嗦。
「黑夫兄弟,冷了罷。」季嬰已經披上了一件厚冬衣,笑道:「如今已入冬,你為何還穿着夏衣?」
是啊,現在已經算入冬了,但黑夫離家時太匆忙,母親給他縫的冬衣還沒完工,大哥說過些天再親自捎來,身上這件單薄的衣服經過風吹雨淋日曬,簡直是「布衾多年冷似鐵」。
再說了,雖然母親縫的衣服怎麼穿都暖和,不過前世很愛乾淨的黑夫可過不慣幾個月就穿一件衣服的生活,正好去南門校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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