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剛過【下午三點】,按理說正是上買賣的時候,如意坊無涯藥鋪的店夥計王二狗,卻伏在櫃枱上,一副『秋高氣爽正好眠』的架勢。
偏那素來刻薄的吳掌柜夫婦,竟也沒有因此而責備他的意思。
這是因為京城百姓最愛討個好彩頭,所以每月初一都是醫館藥鋪最冷清的時候,就連藥不能停的老主顧,也會提前買下幾日的分量,斷不肯在月初來觸霉頭。
唯有那得了急症的,或者過日子不講究的,才會選在初一到藥鋪買藥。
久而久之,這初一也便成了藥鋪學徒們,忙裏偷閒的好日子。
碰!
王二狗正在打盹,耳邊忽然間傳出一聲巨響,直唬的他跳起三尺多高,舉着那藥罐子定睛一瞧,卻只見店裏不知何時,已然多了個橫眉立目的中年壯漢。
而方才那動靜,正是這中年漢子一巴掌拍在了櫃枱上。
未等王二狗再細看,那漢子便破口大罵道:「咋?恁個龜孫還想打人是咋的?!來來來,恁爺倒要看看,恁們京城人還能把人欺負成啥樣!」
這外地口音說的又急又快,王二狗只勉強聽了個大概,不過瞧他死盯着自己手裏的藥罐子,身上又是灰頭土臉的模樣,便大致猜出了究竟。
不用說,肯定又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被京城的潑皮無賴給坑騙了,所以憋了滿腔的怨氣一點就着。
雖然心下有些幸災樂禍,不過王二狗可不敢胡亂招惹他,忙把手裏的藥罐子放下,不咸不淡的問了句:「客爺要抓些什麼藥?」
啪!
那外地漢子又一巴掌趴在櫃枱上,把那藥罐子和震起老高,再抬手時,桌上已然多了張龍飛鳳舞的藥方。
「就這,恁看着能吧!」
該死的外地佬兒!
王二狗心下暗罵着,拿起那方子掃了兩眼,卻發現那方子上的文字,竟有小半被汗水弄的模糊了,再怎麼努力也難以分辨周全。
他不由皺眉道:「客爺,您這方子都被汗水糊住了,怕是還得回去另討一張。」
「啥?不中!」
那漢子一聽這話,脖子上的青筋都賁起老高,噴着唾沫星子叫道:「俺等着藥救命類,耽誤嘍俺兄弟的命,恁家賠得起麼?!」
說着,扯住王二狗的衣領子,大聲喝令他趕緊把藥配齊了。
王二狗好說歹說那漢子就是不聽,兩下里胡亂撕落着,動靜便越鬧越大,很快驚動了後院的吳掌柜夫婦。
老闆娘拉住了王二狗,吳掌柜攔下了那外地漢子,兩下里七嘴八舌問出了前因後果,吳掌柜便要過了那方子,仔細掃量了片刻,隨即笑道:「客爺不用着急,這方子應該是回春堂劉大夫的手筆,他常讓人在咱們這兒拿藥,就算字跡模糊寫,我也大致能瞧出來。」
說着,取了紙幣重新抄錄好方子,又讓王二狗把藥配齊,一併交到了那外地漢子手中,叮囑道:「這藥雖是好藥,可千萬不敢錯了分量火候。」
那外地漢子見他如此和藹可親,當下那態度也就軟了。
囁嚅的連道了幾聲『多謝』,問清楚價錢之後,手忙腳亂的從腰帶里摸出兩吊銅錢,一五一十的數清楚了,交到老闆娘許氏手中,又把剩下的錢小心纏好,這才匆匆出了藥鋪,一溜兒斜風的去了。
「我呸,不開眼的東西!」
王二狗追到門前啐了一口,回頭滿面堆笑道:「還是您老會做買賣,收了兩倍的要錢,愣是讓那二傻子好一番千恩萬謝。」
吳掌柜卻是臉色一沉,罵道:「猴崽子,老子一眼瞧不到,你就給我惹事兒!左右今兒也沒多少客人,你把那湯頭歌從後面倒着背背,晚上要是背不下來就別想吃飯!」
說着,也不管王二狗如何哀求,同許氏又自顧自回了後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那買藥的外地漢子,發足奔出有兩條街去,又穿胡同過弄堂,到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院裏,在那門板上一長三短的敲了幾下。
那院門應聲而開,閃出個布衣荊釵的婦人,將那漢子直迎到了堂屋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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