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上銅鑼響動,只是還沒等『漢高祖』出場呢,便又見賈寶玉從樓上下來,一步緩似一步的湊到了近前,磨磨蹭蹭的取出那麒麟來,托在掌心裏看了又看,卻始終捨不得遞過來。
眼見他面上跟開了雜貨鋪似的,那七情六慾雜陳,倒比唱花臉的要還複雜幾分,孫紹宗不由好笑道:「你這是怎得了?若是喜歡這玩意兒,便只管拿了去,左右我也是沾你的光才得了兩件。」
賈寶玉聞言先是一喜,隨即想起林黛玉那鄙夷的冷笑,登時又把頭搖的撥浪鼓仿佛,咬牙將那麒麟往孫紹宗面前一放,繃着個小臉道:「既是二哥撞上的緣法,我怎好奪了去?只盼二哥千萬好生待它,莫再胡亂送與旁人!」
緣法?
這沒頭沒尾的,要是換了個糊塗的,估計早聽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但孫紹宗卻素來是個機敏的,稍稍在腦子一過,便試探着問:「莫不是你們府上那家親戚,身邊也有個類似的物件?」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二哥。」
真把東西還回去,寶玉倒也沒有之前那麼糾結了,見孫紹宗猜了個七八不離十,便故作神秘的道:「不過這人我可不能告訴二哥,真要是有緣分,二哥日後自會曉得。」
頓了頓,又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嘟囔着:「以二哥如此人物,倒也不算是委屈了她。」
說着,也不等孫紹宗搭話,他便又如釋重負的回了樓上。
這自說自話的,還賣起關子來了!
孫紹宗無語的目送賈寶玉回了樓上,轉臉便把那麒麟托倒了薛蟠面前,問他可曾見過類似的東西。
薛蟠打量了半響,便把大腦袋搖了幾搖,說是從未見過類似之物。
嘖~
孫紹宗心下便有些無奈起來,榮國府里鶯鶯燕燕雖然眾多,但能讓賈寶玉依依不捨,又有資格用上『緣分』二字的,卻也只有薛寶釵與史湘雲了。
林黛玉雖也符合條件,但若真是林黛玉貼身攜帶的物件,賈寶玉如何捨得再還給孫紹宗?估計早不管什麼緣法不緣法的,硬把這東西討要過去了。
而眼下薛蟠又說是沒見過這麒麟,符合條件的人,自然就只剩下一個史湘雲了。
不過……
前些日子便宜大哥提起這樁婚事時,自己才堅決拒絕了,如今卻又稀里糊塗弄出什麼『緣法』來……
算了!
還是先甭想這麼多了,左右這也不過就是一件玩物罷了,又不是私定終身的信物。
這般想着,孫紹宗暫時把這事兒拋諸腦後,準備安安穩穩看半日大戲。
誰知上面『漢高祖劉邦』還在咿咿呀呀的鋪墊,戲台下面倒先唱起了堂會——榮寧二府鬧出這麼大陣仗,京城內外早傳遍了,因此與賈家有舊的,便紛紛遣了人來請安,順便送些香燭供品。
這一波接一波的,即便用不着孫紹宗這個外人迎來送往,卻哪裏還能安安穩穩看戲?
賈母在上面更是疲於應付,早把腸子都悔青了,只是來都已經來了,卻也不好慌裏慌張的就走,勉強等到三場戲唱罷,她便立刻傳下話來要動身回府。
下面自又是一陣忙亂。
只孫紹宗與薛蟠兩個閒人湊在一處,聽他大着舌頭邀約道:「哥哥,過兩天是我生日,旁人如何也到罷了,你可不能再晃了我——我成親時你都沒去,這過生日……」
「去去去,我一準兒去!」
這事兒薛蟠早提了八百遍,孫紹宗被他煩的一瞪眼,道:「不過你要再要囉嗦,我倒不去了!」
說着,便託詞要去方便方便,從那兩樓之間的甬道穿了過去,卻只見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方可以遠眺的石台。
憑欄望去,雖瞧不見什麼奇峰競秀、幽谷潺潺,但大半個內城的景象卻是盡收眼底,遠遠瞧着那各處鬧市繁華,偏聽不着半點聲息,頗有動中取靜、大隱隱於市之感。
不過孫紹宗到底是俗人一個,只略略領會了些意境,便又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尋找自家宅院所在。
「你們快跟了我來,這邊兒的精緻當真是極好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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