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柳兒胡同,兄弟兩個因四兩六錢銀子互毆,失手打死勸和的老父——判:哥哥絞監候、弟弟流放廣西,遇赦不還。
國子監街,有刁民縱犬傷人,事後又死不悔改,拒絕杖斃惡犬——應國子監書生所請,將其收押於犬舍三月,吃住皆與狗同,不得擅離。
胭脂胡同,有悍婦縱火焚燒妓館,致使十餘男女當街裸奔,並導致三人身受重傷——判:該婦充入教坊司、其夫賠償所有損失。
勒馬斜街……
嘖~
這劉治中最近的判決,夠隨心所欲的啊。
狗咬了人,就把狗主鎖狗籠子裏,讓他跟狗同吃同睡三個月;有良家婦女火燒青樓,就把那婦人送去做妓者……
看來人還沒走,心倒先飛到外地去了!
孫紹宗無語的提起的硃砂筆,在『悍婦火燒青樓』一案的判決書上,寫了個大大的『駁』字。
然後又在最上面註明道:該婦性烈如火,如此判決,恐致其輕生;為免惹來物議,請酌情改判。
這種判決,受害人聽了或許覺得解氣,旁人知道了也會傳為趣談。
可那婦人既然敢縱火燒樓,肯定是個要面子,又性烈如火的主兒,這判她充入教坊司,豈不是逼她去尋死麼?
萬一她真找根繩子自我了斷,民間輿論估計就得一邊倒的,譴責順天府逼死了貞潔烈婦。
挨幾句罵倒還罷了,要是因此影響了劉治中外放的差事,孫紹宗還怎麼繼任治中之位?
說到底,這劉治中為人做事,還是欠了些沉穩啊。
孫紹宗『不顧年齡』的腹誹着,將那被駁回的案宗單獨放到了一旁,正準備繼續往下審閱其它卷宗,就聽程日興在外面敲了敲門,道:「東翁,該點午膳了。」
「進來吧。」
孫紹宗丟開手裏的案宗,便見房門左右一分,一個小吏捧着個托盤,滿面堆笑的湊到了近前,口中道:「大人,今兒這主菜油水偏重,您要是不喜,小的便讓人單獨另做幾道。」
那托盤裏放着十幾張竹片,上面用正楷寫着菜名,以供人挑選。
當然,這點菜的權利也不是誰都有的,順天府里也只有三名堂官、三個通判夠資格。
「不用麻煩了。」
孫紹宗在那托盤裏翻翻撿撿,見都是些常見的菜色,並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於是便按照自己和程日興的口味,隨便選了六道菜一個湯。
然後用紅綢子將那七枚竹片一卷,道:「就這些吧——若是有什麼時鮮水果,飯後不妨給我送一盤來。」
那小吏唯唯諾諾的去了。
孫紹宗也便懶得再處理什麼公務,在院子裏隨便打了幾套拳腳,舒展了舒展筋骨,然後照例又獲得了一片如潮的馬屁。
對此,孫紹宗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目不斜視的回到堂屋裏,從程日興手裏接過毛巾,隨便抹了幾把,就準備去裏間候着。
便在此時,忽見一個肥碩的身影,從門外擠了進來,喜笑顏開的道:「大人,您吩咐的差事,卑職已經辦妥了!」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那知事林德祿。
想起當初自己曾囑託他,幫忙尋找香菱的家人,孫紹宗便丟開毛巾,脫口問道:「怎麼,已經找到我那小妾的家人了?」
「找到了、找到了!」
林德祿從袖筒里取出一張信紙,雙手奉上,道:「姨太太本姓甄、雙字英蓮,祖籍乃是蘇州人士,其父甄士隱也曾做過一任主簿【九品】,那年燈節因家奴看護不周,被歹人擄走……」
孫紹宗只聽他說了個開頭,便低頭去看信上抄錄的信息,見上麵條條件件說的分外詳細,便知不會有錯。
於是那把信收入囊中,滿意的道:「這差事你辦的不錯,我……」
正說着,便見兩個灶頭軍送了飯菜過來,孫紹宗便順手一指,道:「這道湯便賞給你了。」
那林德祿倒也不嫌寒顫,躬身道:「多謝大人賜湯!」
說着,上前便要捧在手中,卻被湯的齜牙咧嘴,忙換了袖子攏住,這才喜滋滋的端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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