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賴家世代在賈府為奴,最是被信重不過,尤其到了賴大這一輩兒,更是在大總管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十幾年。
到得如今,那賴大名義上雖還是個奴才,在榮國府里卻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就連賈璉、寶玉這樣的嫡出公子哥見了他,也要稱上一聲『賴大伯』。
非但如此,這賴大還在外面起了一座府邸,白日裏在榮國府里做工,晚上便回自家作威作福,關起門來儼然也以老爺、太太自居!
而他那獨生子賴尚榮,更是自小便脫了奴籍,由丫頭、老婆、奶媽捧鳳凰似的養着,絲毫不遜於賈府的公子。
卻說這日下午。
賴大匆匆的回到了自家府邸,前腳剛跨過門檻,斜下里便閃出了獨生子賴尚榮。
「老爺!」
只聽賴尚榮亟不可待的催問道:「那賈雨村可是答應了?」
「噓!」
賴大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拉着兒子進了大廳,這才劈頭蓋臉的呵斥道:「這要命的買賣,你也敢滿世界亂嚷?當真是活膩歪了不成?!」
那賴尚榮也知自己方才莽撞了,忙低頭哈腰的認了聲錯,然後又眼巴巴的望着賴大。
「行了,少在哪裏跟我作怪!」
賴大往正中的主位上一坐,沉聲道:「那賈雨村剛開始推三阻四的,被我拿捏了短處,登時便軟了,已然答應要推舉你的文章。」
「真的?!」
賴尚榮一聽這話,喜的跳起三尺多高,拍手笑道:「這麼說,兒子豈不是馬上就要做舉人老爺了,哈……哈哈……」
「先別高興的太早。」
賴大卻又搖頭道:「那賈雨村畢竟只是個『同考官』,做不到一言九鼎——你那文章至少也要大面上過得去,他才好在人前推薦。」
「這有何難?」
賴尚榮一展摺扇,不以為的道:「我不是早就買下了『備考全書』麼?屆時只要想辦法夾帶進去,拼湊出一篇文章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問題就出在這裏。」
賴大皺眉道:「據那賈雨村透露,此次擔任貢院巡閱使的,正是那素有『神斷』之名的孫紹宗——這姓孫的素來眼裏不揉沙子,又曾回絕過璉二奶奶的說項,就怕他到時候不留情面,壞了你的好事!」
「那該如何是好?」
賴尚榮一聽這話,頓時又慌了手腳,啪~的合攏了摺扇,熱鍋螞蟻似的走了幾個來回,忽然想起了什麼,忙道:「那賈雨村不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嗎?讓他出面壓一壓那姓孫的……」
「你以為我沒想到過這個法子?」
賴大無奈道:「可聽那賈雨村說,前些日子他才與姓孫的鬧了一場,如今不提他還罷,若提了他,那姓孫的怕是更不肯幫忙了!」
「這麼說,豈不是沒法子了?!」
賴尚榮徹底泄了氣,乾脆也尋了張椅子一癱,沒口子的叫道:「算了、算了,什麼狗屁舉人不舉人的,我也不稀罕了,也省得老爺為難!」
「你急什麼急,先容我再想想!」
賴大皺眉沉吟半響,忽然起身便往外走。
賴尚榮忙追了上去,希冀的追問道:「老爺?老爺!您這是去……」
賴大邊往外走,邊道:「我先去璉二奶奶那裏探探口風,她素來是最好面子的,那姓孫的既然折了她的面子,她那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幾個月里,說不定已經尋到了那孫紹宗的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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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順天府衙門、賈雨村院內。
「老弟是知道我的,為官多年從不敢徇私枉法!」
賈雨村一臉的大義凜然:「莫說是一個下賤的奴才,便是榮國府的大老爺、二老爺出面,我也斷然不肯行那舞弊之事!」
對他這番說辭,孫紹宗只能在心裏報以『呵呵』二字——這大半年中,他賈府丞徇私枉法的例子,單只孫紹宗聽說過的,就不下十幾件之多,真虧他還有臉自吹自擂。
啪~
正自腹誹着,卻見那賈雨村猛地一拍茶几,牙齦緊咬鬍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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