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十四年九月初八,寒露。
剛吃罷早飯,阮蓉便引着眾姐妹到了浣衣房,穿行在一條條晾繩之間。
行至幾件皮料衣裳處,阮蓉止住腳步,搭手上去試了試,隨即搖頭道:「茜香國沒這麼冷,反倒是濕氣極重,這樣不透氣的毛料大衣裳不帶也罷。」
後面晴雯剛將這話記錄在案,不想阮蓉又改了主意,遲疑道:「算了,還是帶上兩件有備無患的好——就不知帶上這許多行李,路上方不方便。」
「姐姐多慮了。」
後面平兒接茬道:「爺這次是做賜婚使,光隨行的女眷就不下幾十人,就算咱家輕車簡從,難道還能帶着她們日行一千夜走八百不成?」
上月底,伺候完王熙鳳的月子,盡完主僕之誼後,平兒就正式過戶到了孫家。
因承襲了香菱的三間西廂,平日與阮蓉在一個院裏輪馬勺,倒比早嫁來半月的邢岫煙,更顯熟稔融洽。
卻說阮蓉聽了這話,心下頓時釋然,又環顧左右,見尤二姐、香菱、邢岫煙、平兒幾個都圍在周遭,隨手將袖子一揮,道:「行了,妹妹們也別都守着我,咱們各人進各人的心意——等你們揀選好了,再一併登記造冊不遲。」
眾女見她發了話,也就一一告罪散去,各自引着丫鬟挑揀行裝。
原是想打發走眾人,也好仔細為孫紹宗尋幾件稱心如意的行頭,誰知身邊這一清靜,阮蓉反倒失了興致。
有一搭無一搭的遊逛揀選着,心下千頭萬緒,竟是紛沓而至。
三天前,南安太妃自內廷傳出諭旨,收榮國府三小姐賈探春為義女,賜封仁和郡主。
兩日後,朝廷應茜香國所請,將仁和郡主下嫁彼國太子,約以永好。
而曾任駐茜香國武官的孫紹宗,自又當仁不讓的,被任命為賜婚使,總攬此次和親事宜。
得知這一消息,阮蓉心下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孫紹宗這次南下,自然能查訪到父親的音訊。
憂的卻是茜香雖降,真臘國卻還在負隅頑抗,聽說月前還派了一批刺客,試圖誅殺棄信背盟的茜香國女王母子。
而茜香國內部,也不乏堅定的主戰派,仍在尋找反敗為勝的機會。
這風口浪尖上被派去和親,自是免不得要有些波折險阻。
「姐姐,你瞧這件如何?」
正思量着,平兒忽然捧了件長衫,尋過來請她掌眼過目。
阮蓉收了心緒,將那長衫稍一掃量,卻不禁啞然失笑:「妹妹從哪尋了這麼件出來?這等花俏的南人樣式,咱們爺可瞧不上。」
話音未落,旁邊又閃出個尤二姐來,手上捧着的,亦是一件花俏的錦袍。
阮蓉不覺有些詫異,要說平兒剛過門不久,摸不清孫紹宗的喜好,倒還情有可原,你尤二姐怎麼說都是屋裏的老人兒了,怎得也這般稀里糊塗?
「姐姐,我們這可不是給爺選的。」
這時就聽尤二姐笑道:「聽說茜香國那邊兒,最時興這樣明艷的款式料子,我們便各自尋了幾件,準備托爺帶過去,也算是幫着姐姐一起進進孝心。」
話音未落,側後方香菱又扯着邢岫煙過來分說:「這事兒還是邢妹妹先提起的!」
尤二姐瞟了香菱一眼,有些不快的抿着嘴,卻未曾再說什麼——都說是遠交近攻,偏她與鄰近的平兒十分和睦,倒對邢岫煙橫豎看不順眼。
而阮蓉見她二人也各捧了些錦緞,眼中忍不住就有些婆娑。
她鄭重的深施了一禮,正待同姐妹們道出幾句體己話,不曾想忽有個婆子飛奔而來,說是大太太那邊兒也備下了些東西,請她過去拿個主意。
沒奈何,阮蓉只得又施了一禮,隨那婆子去了賈迎春處。
等她攜帶諸多物事,自大房出來的時候,卻已然將近正午了。
因此回到自家小院,阮蓉就先吩咐灶上,備下一桌小宴,又命人召集眾姐妹過來吃酒,好在席上聊表謝意。
等鋪排好了這些事兒,她才去了西頭屋裏,準備探視尚在襁褓之中的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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