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傑淡淡一笑,說道:「李都監、聞都監,你二人可知為何此事我不找孔目、推官商議,卻獨獨找你二人禁軍將領相商?冀、魯二地匪患頻頻,各地征剿不利,就連百姓都對官府頗有微詞。為何?正因有九頭蟲那種蠢材為禍一方,旁人卻把怨氣撒到官府上來!
而那蕭唐既然如今在民間名頭甚好,賣個恩情與他,讓他為我所用,不但日後於民間行事有不少好處,而且屆時本官下判書道:『念蕭唐、武松仗義出手救下蘇氏遺女,雖遭構陷誤傷人命,而蕭唐長街殺李少華乃為報父仇。其罪雖當罰,但其情卻可憫,故而從輕發落之』,他們又會如何看待本官這要燒上那三把旺火的新任大名府留守相公?」
按說現在中國強調杜絕「人情執法」,蕭唐這種報復性殺人,想都甭想直接就可以定性為蓄意殺人罪,還是在公共場所行為性質極其惡劣。可在宋時儒家社會不但將忠、孝等品質同樣會反映到案件的判理中,血緣關係也是當時最重要甚至唯一的社會紐帶。所以由於禮教的宣傳,社會輿論對於親情,尤其涉及父母的復仇殺人者無論於公於私都會深表同情。
又比如《後漢書》中彭修曰:「父辱子死,卿不顧死邪?」(你既侮辱我爹,那我必須跟你玩命,你怕不怕死?);南北朝時梁朝吉翂曰:「翂求代父死,死罪之囚,唯宜增益,豈可減乎?」(我只求替我父親去死,犯死罪的囚徒,就應該再多一個,又怎能少了我?);就連孔老夫子都說:「居父母之仇,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斗。」(父母之仇沒報前,就當睡在草蓆木枕頭上警醒自己不忘仇恨,不當官享樂,與仇人不共戴天,記得隨時拿着兵刃,萬一出門遇到了殺父母仇人了呢?都省得回去拿了,可以直接抄刀子玩命....)等等太多關於為父母報仇雪恥或代父受死的典故名言在各類傳記史書中大書特書,廣為儒家弟子所傳唱。
反過來講,在唐朝《唐律·斗訟》中規定:「詈祖父母父母者絞」(只要你敢辱罵一句父母長輩,就可以立刻判你個死刑。)雖說中國古代經典案例中也有判定處死為父親報仇的兇手,可此類案件大多都引起了當時社會激烈的憤慨與爭論。
梁世傑現在做的就是這般打算,他又說道:「這些時日我有心拖延斷案結果,為的就是看大名府民眾間的反應,如今看來,差不多也該有個結果了......」
都監李成聽罷不由得也連連點頭,可他忽又問道:「可那蕭唐既然在逃竄時就敢殺人,甚至更在光天化日下膽敢當街殺人,是個任氣性的遊俠兒般的人物。這種人最為藐視王法,只怕他不識中書大人的抬舉。」
梁世傑重重冷哼一聲,說道:「我既然能教他生,便也能夠教他死!不過這些時日我觀那蕭唐,也不似是個不識大體的江湖莽夫,可那武松渾是一身江湖草莽的氣性,此等人便用不得。不過既然他也和蕭唐命案干係甚大,判他個脊杖充軍、發配邊遠軍州便是。至於蕭唐嘛...還要看朝內的回覆,況且此人的作用,可非僅僅於此...」
此時蕭唐、武松命案的狀子,已送往東京汴梁覆審,因為凡大辟罪(即死罪)案件,都要送朝廷刑部覆核後方可執行,更何況此案還關聯着蘇氏滅門血案,按制皇帝也要御筆批覆,標示出「情重法輕,理有可憫」的梁世傑所下判書,卻不光送往刑部,還有一份送到了現任開府儀同三司的蔡京府上.....
歷經宋神宗、宋哲宗、宋徽宗的三朝元老蔡京剛用過晚膳,他耷拉着眼皮,平靜地將大名府梁世傑寄予他的判書看了,臉上並不見一絲波瀾。
蔡京的長子龍圖閣學士蔡攸、以及親衛郎蔡翛、秘書郎蔡鋆兩個兒子此時也正在府中,見蔡京不動聲色地看完判書,他們面面相覷,根本摸不清蔡京到底在想什麼。
「這是梁郎婿寄來關於大名府蘇氏命案,以及那蕭唐殺李少華等的案情,還有這些書信,爾等有何看法?」蔡京將狀子和抄錄都看過了,向蔡攸等人遞去。
蔡攸恭敬接過了,與蔡翛、蔡鋆傳閱讀完後,蔡攸卻轉個話頭,對蔡翛、蔡鋆說道:「你二人如何想?」
蔡鋆頗為不耐的哼了聲道:「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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