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出了後院。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兩間門面的西梢間,有個比從前大了三遍的問診室,擺放了一盆水仙花,這個時節裊娜盛綻,點綴了初春的冰涼。
屋子裡冷,似沉水般的冷。
顧輕舟的手,嫩白中泛紅,可見她也是有些冷的,跟着何夢德走近了屋子。
她看到一個中年胖子,坐在椅子上,態度隨意,東看看,西瞧瞧,隱約是想把這屋子打量個遍,正巧就與進門的顧輕舟眼眸撞了個正着。
胖子患者微愣,略感尷尬。
「鄭先生,這就是我家小姐。」何夢德笑着介紹。
顧輕舟含笑點頭:「鄭先生。」
這位鄭先生目光中就多了幾分慎重。
他是富貴人,見過世面的。
顧輕舟年輕,濃密烏黑的長髮挽起,鬢角插了一把梳篦。那梳篦上的翡翠,把整個藥鋪賣了都買不起。
這女孩子是個有錢人!
正因為顧輕舟通體貴氣,鄭先生眼底多了幾分敬意,不敢輕瞧她。
「你還會問診?」鄭先生再也想不到,何夢德說自家的神醫,居然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復而他又想到,岳城似乎有點傳言。
電光火石間,鄭先生驚呼道:「您是軍政府的少夫人!」
何夢德微訝。
他看了看鄭先生,又看了看顧輕舟。
對方怎麼會知道顧輕舟的身份?想着,何夢德又看了眼門口不遠處的副官,心想應該不礙事吧?
見顧輕舟和何夢德都有點詫異,鄭先生解釋道:「我在報紙上見過您,又聽人說過少夫人醫術了得!不成想,居然在這裏見到了您!」
顧輕舟的醫術,不至於傳得多遠。
可岳城也就這麼大,圈子套圈子,說到顧輕舟,她的醫術不免被人提及。
提到她的醫術,說辭都很誇張,什麼「起死回生」,都是常用的。
鄭先生是做絲綢生意的,家業巨豐,與船舶陳家有點往來。
一次宴席上,不知怎的說到了軍政府的少帥,又提到了少夫人顧輕舟。
顧輕舟娘家的事,至今被人津津樂道。
繼母殺人案、長姐綁架案、幼妹被學校開除而偷走、父親爛賭輸光了家業。
這麼一把爛牌,顧輕舟還能反敗為勝,戰勝岳城那麼多名門淑媛,成為軍政府的少夫人,結婚過程很急促,至今有人想不通。
當時陳家有位老爺在場:「你們還不知道吧,軍政府那個少夫人,是個神醫!有老太太保着呢,督軍都要敬重她三分!」
鄭先生也側耳傾聽。
旁人問陳三老爺:「你說得這麼神,你找少夫人看過病?」
陳三老爺卻又笑着打岔。
如今事事串聯,鄭先生立馬就猜到了顧輕舟的身份。
鄭老闆有點激動,也略帶忐忑,不知自己點破了,人家還給不給他看病。
「那就是有醫緣了。」顧輕舟微笑,「您既然知道我,介意不介意我給您把把脈?」
「不不不,哪裏敢?」鄭老闆做大生意的,應該沉穩老練,偏在少夫人這雙略帶深邃的眸光注視下,他語無倫次起來。
他將手放在桌子上。
放完了,他自己還從口袋裏拿出手絹,攤開了搭在脈上,算是避免了肌膚相接處。
顧輕舟哭笑不得。
不過,取脈又不需要看,有了層綢緞手絹,壓根兒不耽誤什麼,她也就順着鄭老闆的意思,隔了層手絹幫他取脈了。
取脈時,顧輕舟神態認真。
鄭先生不敢看她,卻又想打量她,近距離把這位少夫人看個仔細。
他準備偷偷看時,顧輕舟已經收回了手。
「看看舌苔。」顧輕舟道。
鄭先生依言伸出了舌頭。
顧輕舟心中頓時有數了。
「您目前最大的困擾是失眠吧?」顧輕舟問。
鄭先生不以為意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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