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工的聲音幾乎就在蕭問耳邊響起,而後蕭問便看到一隻粗壯的胳膊伸了過來,將他身邊的礦簍提起,而後就像廚師翻炒勺一樣隨意向上一顛,礦簍下面的礦石便翻到了上面來。
蕭問很清楚,這時候再不吭聲就是不識抬舉了,立刻停下動作轉過身去,正對着那個五大三粗的光頭監工。他本想忍住,但還是趁着監工低頭看礦石的時候瞄了一眼監工的左耳:那裏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平整的疤痕。據說,這監工的左耳是幾年前被仇家割掉的。
「成色挺好,要是天天都有這運氣,用不了三年你就能自由了。」
監工像個行家一樣評判着,蕭問卻仍然在心中鄙夷,只因這樣的話他已經聽了很多次了。監工不光對他這樣說,也對每一個恰巧走運的礦奴這樣說。
此礦山中所有礦奴開採的都是一種叫輕礬的礦石,提煉出的輕礬乃是天機仙界的一種消耗量巨大的煉器材料,這個一隻耳朵的監工,除了千篇一律地說「成色挺好」,對煉器懂個屁?恐怕連如何提煉輕礬都不懂!
而蕭問,道基覺醒成為初階小仙后,第一個修的就是器道。
便在這時,監工放下了筐簍,終於抬眼看向了蕭問。
蕭問毫無表情,不卑不亢地與監工對視了一眼,然後便將目光移開。身為一名礦奴,他實在沒什麼張揚的本錢,低調才能少挨鞭子。實際上,就算真的讓他和這個監工單挑,他也絕不是對方的對手,因為任何一名監工都至少是中階小仙的境界!初階小仙和中階小仙,在仙法上絕對有差距。
「原來是你。」監工嘴角一揚得意地笑了笑,顯然是認出了蕭問並想起了當初那檔子事。
蕭問沒有回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也不去看那傢伙的醜陋嘴臉。但是他心裏有一股火卻越燒越旺,被抓到這裏三個月了,他心頭的那股傲氣仍在,也一直都沒有死心!
「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不出一年,你就會和他們一個樣。」監工隨手指向遠處的那些礦工,智珠在握地道。
蕭問微微皺了皺眉,依然沒有出聲。
看到蕭問還挺硬氣,監工似乎也來了興趣,竟是突然抬起了右手,將那條卷在手上的鞭子甩了甩。在其道力灌注之下,鞭子立刻變得明亮起來,在幽暗的礦洞中散發着慘白的幽光。
「當初我打了你幾鞭來着,對,三鞭,就是三鞭。嘿,你是不是很想報仇?那就好好干吧,等你交足了六萬斤輕礬粗礦就自由了,我隨時等着你來報仇,哈哈。」
監工大笑着揚長而去,蕭問悶聲不響地轉回了身,繼續埋頭幹活。他很清楚,這時候不僅僅是他怒火萬丈,礦道里的其他人肯定也恨不得將那監工給生撕了!
只是,想法是好的,真做出來卻幾乎不可能。
所有的礦奴手裏都只有一把破礦鋤,這種層次的仙器也就是開礦用,真打起來,和普通的鐵器也沒什麼差別。但是監工手裏的可是真正的鬥法用的仙器,一旦施展開來,幾十把礦鋤也休想近他的身……
礦奴們其實也不全是修器道的,天機仙界有器、符、丹、訣、陣、獸、冥七道,修其它各道的人和修器道的人一樣多,那些人即使沒有仙器也能戰鬥,但是礦場裏永遠有三大問題是礦奴們無法解決的。
一,但凡假借外物方能施展仙法的,外物早就在剛進礦場時被搜走了;二,礦主從來不會給礦奴們保持滿道力的機會,所以即使那些不假借外物的,就算有手段也發揮不出幾成來;三,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所有的礦奴都是初階小仙,但是礦場裏的中階監工總共有三四十,更有幾個高階小仙坐鎮……
打根本就打不過,真敢發動暴動,礦主就敢殺人。這種事情早就發生過不止一次了,但凡老資格的礦奴,都能繪聲繪色地說一兩個這種段子。
所以,蕭問也從來沒想過殺出去,他只想逃。
逃離這個黑礦場!
實際上,他第二次挨鞭子正是因為一次失敗的逃亡。那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經歷,因為他連礦場的出口都沒看到就被發現了。他自認為已經摸清了監工、打手們的規律,卻依然小瞧了礦場的監視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