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唐時自然是開元通寶,不知相公為何如此問?」
「錢能通神。都巡,有的事情啊,不是如此斷的。」轉頭看王安石,「簽判以為,這錢上的四個字,到底是該如何讀?開元通寶,開通元寶,世間都有道理在,哪個是哪個非?」
王安石想了想,道:「道理終究是合於人的道理,本朝鑄錢為宋元通寶,則錢上的字就該是開元通寶。至於唐時鑄錢,初定此四字時到底如何,已難詳查,存而不論可也。」
徐平點頭:「存而不論,簽判以這四個字答,深合我心。世間學問,不是每一樣我們都能查其源頭,知其本意。要答個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以現世來答。如果答的不對怎麼辦?存而不論。一是要存,不要把這疑惑隱了去,二是不論,既然不知,那就暫時以現時的道理通一下,不去強辨。其間要義,不論是表,存則是根本。」
說到這裏,徐平對一邊的提舉學事李覯道:「泰伯,於學問上,你與簽判正差在了這四個字上。能夠存而不論,心中包容,很多事情就豁然開朗了。你的年齡大一些,讀的書經過的事想來也要多一些,不過於道理上,卻不如簽判這般通達。便在這一個執字上,總想把世間的事,把想到的道理都明明白白通達下來。卻不知時移事易,滄海桑田,人世變遷,有的事已經搞不明白了。搞不明白,那便就先放在那裏,記下來,寫清楚,後人如果有機緣,自然會去明白。執着於要向別人講明白,便就把自己的學問搞亂了。」
李覯拱手:「相公說的是。下官於學問上與簽判還可爭辨,於政事上卻事事不如。縱然心中千般不忿,事實就是如此,如之奈何?想來還是心中有執念,反而亂心。」
徐平抬着看着天空,道:「到燕山府這三年來,我們如同苦行僧一般,幾乎日日不得閒。軍事、政事、民事,幾乎事事過問,凡有訴訟,每案必查。你們都是跟在我身邊許久的人,以前可曾見我如此?沒辦法,心中不安啊。對契丹一戰,打得太順了。福兮禍之所伏,碰見如此違反常理的事情,怎麼能夠安之若素?到底是為什麼,我搞不清楚,那就是簽判剛才說的那四個字,存而不論。但世間的事,終究是人的事,只要人事做好,治下如同花團錦簇一般,則一切都將煙消雲散。子曰,鬼神存而不論,又講祭神如神在,如果這世間真地有神,我們真心為民,則神自心安。」
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得超出以前所認為的常理,徐平怎麼會心安理得?這就是他來燕山府坐鎮,下大力氣治理這裏的原因。世間的事有巧合,但巧得過分了,還是不要安之若素得好。便如光武帝,從起兵之後如有神助,事情太過巧合,說他是真命天子誰還敢不信呢?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信了。不能不信啊,天幫他,地幫他,天下人心向他,打仗都會有流星雨,你能說出個道理來?一次也就罷了,幾次三番,一直做到皇帝。
對契丹收復山前山後之戰,徐平真切有了那種感覺。他以宰相兼樞密使,在後方坐鎮指揮。下給前線的命令,如果契丹這樣當如何,那樣又當如何,計劃外又該如何,最後的結果就是契丹以對宋軍最有利的方案行事。到了最後,甚至在簽發宣命後,徐平在心中隨便一想,如果契丹大軍集中到哪裏,幾路大軍上去一圍,那個地方的戰事就結束了。結果契丹就真把軍隊集中到那裏去了,宋軍就真圍上去了,就真大勝了。徐平甚至產生了一種感覺,自己坐鎮都堂,只要在心中想一想,這場仗就打贏了。
這天地不按照道理來了,但細想一想,又全部都合道理,徐平除了無奈,還能夠怎麼樣呢?那個時候回想自己的往事,才覺得自己對這個天地認識太少。當年在中牟白沙鎮種地的時候,他決定讀書去考進士的日子,每到天氣晴朗的夜晚,天上總是有祥雲,就在自己的頭頂上飄來飄去。徐平曾經指給秀秀看,開玩笑說自己命中是貴人,所以才有祥雲在自己的頭頂上飄。秀秀一本正經,徐平哈哈大笑。後來中了進士,唱名時天現瑞光,張知白一句恭喜成就了徐平在趙禎心中的地位。徐平不以為意,覺得張知白不過是提攜後進而已,趙禎莫名當真,自己賺了個便宜。然而當徐平執掌天下大權,天地向他演示了世間大事可以隨他心意,徐平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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