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部們,也紛紛開始效仿,在自家田地里燒荒種蔗榨糖,再統一交給黑夫的堂弟售賣,黑黨大有變為甜黨的趨勢……
既有律令支持,又有成功先例,黑夫的屯田策,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能通過,這便是章邯恭賀黑夫又要「高升」的原因了。
「黑夫連續上書,言國策,若被陛下採納,一個建言之功是跑不掉的,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章邯猜測,按照秦朝官員升遷的慣例,黑夫再升的話,恐怕便能去郡上做守、尉這樣的封疆大吏了,一時間艷羨不已……
這時候他卻又想起一事,笑道:「光說屯田去了,我還未告訴你,朝中是如何爭論你所言鉸羊毛為衣一事呢!」
「這有什麼好爭的?」黑夫感到不可思議。
「頌孔子之學的博士諸生可不這麼認為。」
章邯學着博士樂正禮、漆雕染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道:「諸生言,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東方曰夷,被發文皮,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發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
「他們以為,秦乃衣冠上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裔不謀夏,夷不亂華。衣冠袍服,乃賢聖之所教,而今黑夫上書,欲使中國之人衣羽毛,披織皮而居,此乃以戎狄之俗攪亂華夏衣冠,是返禽獸之行也!」
因為在黑夫的提議里,羊毛衣不僅可以讓戍邊將士穿,未來還能推廣到整個北方,所以遭到儒生反對是必然的,他們可不想看到未來齊、魯之地滿眼」戎服「。
「與戎狄同俗」,當年就是山東六國用來黑秦的措辭,和秦人不同,魏、魯等地的儒生,是很看重這些的,他們以為,君子服而後行,穿戴好正統衣冠,才能做事,陛下萬萬不能同意。
最後,儒生還將了黑夫一軍。
「如此,也不利於陛下『一天下之俗』的政令。」
「說的好像他們冬天裏不穿皮裘一樣。」陳平自詡黃老,也看不慣這群死板的儒生。
黑夫哭笑不得,他當時真沒想到還會來這麼一出。
不過他卻不擔心,因為儒生博士,只是秦始皇拿來裝飾朝堂的吉祥物,話語權很小,即便事關衣冠傳統,是他們擅長的領域,但自有其他學派的人與之作對。
比如墨家……
果然,章邯興高采烈地說道:「諸生話音剛落,墨者唐夫子、程商便當場反駁,曰:諸生之言差異,子墨子曾雲,行不在服!」
墨者也引經據典: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牂羊之裘,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絳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勾踐剪髮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
這四位君主,其服不同,卻都開創了各自的治世,由此可知,所謂的禮儀衣冠,並不能決定一個國家的治亂,儒生拘泥一件衣服材質是麻,是絲還是羊毛,真是迂腐。
這是墨家的看法,在他們看來,只要舒適,去北方的戍卒被髮左衽亦無不可,去南方戍守的士卒文身斷髮亦無不可,作為儒家的死對頭,雙方觀點各自走向了極端,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
就在兩家吵得不可開交時,以李斯為首的法家也發言了。
「陛下,商君曾言,觀時而製法,因事而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便國不必法古!臣以為,衣服,是為了便於穿用,禮制,是為了便於行事。若能利其民而厚其國,稍稍更改衣服材質未嘗不可。」
「如今右庶長黑夫之建言,僅是仿羌人之法,以羊毛為線,製衣為士卒禦寒,又不是使中國之人皆被髮左衽,諸生如此反對,真是大驚小怪!」
李斯的意見不難猜到,只要變革是有利於國的,法家就支持變革,秦國百年強盛,靠的就是這種勇於變革的心態。
章邯道:「最後,連張蒼也站出來為你說話了。」
「哦,張子瓠不是只喜關門